“最初马铃薯烂在地里没人要，是谁求着我找销路？白纸黑字的许诺怎能不算数？”

  “前天集上老李头去问，收买商只给一毛五一斤，还挑挑拣拣的，说咱这马铃薯表皮不行润滑。

  可他话音刚落，自己先蹲到了田埂上，烟袋锅子吧嗒吧嗒抽着，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
  一传闻咱是小王庄的马铃薯，要么摆手说不要，要么就把价压到一毛五，还说爱卖不卖，有的是人送。

  春花婶也跟着劝，“你要是能把马铃薯卖出去，甭说其他，婶子给你蒸一整年的白面馒头！”

  他做中介这些年，靠的便是乡亲们的信赖，谁家有难处喊一声，他能帮的从没推托过。

  电话接通的那一刻，周永生听见死后传来乡民们低低的议论声，有等待，也有几分不确定。

  阳光照在他身上，远处的马铃薯地里，青黄的叶子在风里摇摇晃晃，像在盼着一场能救命的雨。

  孙总那边说可优先考虑收买，但得先看马铃薯质量，价格最多给四毛五一斤，还得包运送。

  “孙总是做大生意的，不缺货源，你们得把马铃薯挑拣洁净，别掺土带泥的，否则人家可不要。”

  乡民们三三两两地蹲在地上谈天，马铃薯袋子扔得杂乱无章，有的袋子里还混着小石子和烂泥块。

  他没辙，只能自己带头分拣，把烂马铃薯一个个捡出来，又让乡民把袋子里的土抖洁净。

  第三天孙总的技术员来了，周永生陪着在田里转了一下午，又检查了十几袋马铃薯。

  “这马铃薯质量还行，但分拣太粗糙，有不少带虫眼的，得从头挑一遍，否则只能给四毛一斤。”

  周永生把合同递给他：“孙总先付二十万预付款，明日到账，剩余的等马铃薯拉完结清。

  三千多万斤马铃薯，卖了一千二百万，我拿二十万，还不到两个点，这在中介行当里算低的了！”

  李柱跟着帮腔：“都是一个乡的，帮衬着卖点马铃薯，怎样还能要这么多钱？太黑了！”

  想起为了签合同熬的几个通宵，再看看眼前这些翻脸不认人的嘴脸，火气一会儿上来了：

  我费力巴力找来买家，帮你们多卖了几百万，现在赚了钱就想抵赖？全国没这道理！”

  可没等刘宇到，周永生就被胡友财叫去了村委会，说村里要开大会商议中介费的事。

  可周永生呢，就打了几个电话，跑了几趟路，开口就要二十万，这不是浑水摸鱼吗？”

  走出村委会大门，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曾真心想帮助的村子，只觉得无比生疏。

  他知道，这群短视的乡民还没意识到，他们丢掉的不只是二十万中介费，更是今后的活路。